次日天明,小镇依旧如初。莫科医生早早就开了门,等候着病人前来投医。他的宝贝女儿却一反常态地躲在家中,没有外出找伙伴玩耍。对此,莫科只是笑着对小朋友说玩的时候要多多注意,别生病了还强撑着。知道了女孩生病不能玩,他们也没多做纠缠,纷纷礼貌地向莫科道别,然后又嘻嘻哈哈地跑走了。
到了中午时分,诊所的门口忽然停下了一架包裹严实的马车,五个粗布麻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急急进入店里。看到有病人,莫科先是习惯性地站起身,刚要迎上去,却一眼看到了昨晚坐在篝火对面的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对莫科造成的惊吓着实不小,甚至于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人被一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吓得跌坐在椅子上,双腿不断发抖,根本站不起来。
那青年却是一身的轻松,脸上依旧挂着那傲慢无礼的微笑,缓步走到莫科的桌子前,低头瞅了一眼那书桌,好像在示意莫科:我知道你女儿就藏在桌子下面,别想给我耍花招。随即,他又抬高视线,看着莫科,问:“那个两个人在哪里?”
莫科颤抖地抬起手,指了指墙边的楼梯,颤声道:“二楼……最里边……”
话音刚落,青年人就对身后的四个人歪了歪头。他们受了意,当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来到最边的两个病房前。其中两个人打开房门,就感到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定睛一看,房间里只有空荡荡的家具和随风飘舞的窗帘,哪里有半个人!
他们俩当即一惊,一个立刻扑到窗边,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还是没有人!另一个则走到床头,伸手往被窝里一探,竟然还是暖的!两个人相互一视,料定是听到风声跑了,于是赶紧冲下楼汇报。
听到目标逃离,青年脸色突然一沉,转向莫科的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那莫科医生早已吓地不敢吱声,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摆着双手,以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紧跟着,另外两个上楼的人却架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布莱恩走了下来。
看到这儿,青年的脸色好了许多,毕竟布莱恩才是主犯,那个小姑娘最多算个嫌疑人。即便如此,能被一个病患听到风声并且逃掉,这个事实还是令他感到非常的不愉快。因此在怒骂一句“还真是个够机灵的小鬼”后,他也没继续找莫科医生的麻烦,伸手到口袋里抓了几枚金币就往莫科脑门上丢,末了还吐出一句:“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五个人外加一个和死人没啥两样的布莱恩就这样上了马车,由那个青年亲自驾车,皮鞭轻轻一打,就这么跟寻常人一样离开了小镇。
待他们离去了,莫科医生才咚地一头撞上桌腿,大口地喘息着,背脊和裤裆都已湿透。他的女儿则是用拳头塞住自己的嘴,就这么硬咬着,咬得手指痛到发麻,咬得血水流地到处都是,她也没敢松口。
和这对父女一样,还有一个人因为这次野狼佣兵团的行动而哭成了泪人,不过她并不是不敢出声,而是不能出声。她就是现在身处楼顶的戴茜。实际上戴茜并不具备足以应对野狼佣兵团的警觉性,听到粗鲁的脚步声后,她的第一反应也和那对父女一样,是不知所措。但就在佣兵转动门把的一刹,突然有人从外将窗户打开,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架起她的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把她拖出了房间,并顺势跳上楼顶,隐去声响。这才逃过一劫。
听到楼下传来渐行渐远的马车声,戴茜知道那伙强人已经带走了哥哥,霎时间又流出了泪。这时候,救她一命的人才松了手,即便如此,也用半威吓的声音说道:“给我安静!”这个人也不是别人,依旧是妮洛。
小戴茜却不管这么多,转过身去一把揪住妮洛的衣领,哭叫着:“为什么你不救哥哥!为什么你不救他!”
看着已经哭成那样的戴茜,妮洛也没再狠心训斥,而是转开了视线,叹息道:“来不及,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分身成两个人。昨天我去跟他们说了你的事,然后我们的军师叫我务必要尽快赶回来守在这里,以免野狼佣兵团追查到此。实际上,我也是刚刚才到,这点时间只够救距离最近的你了。”
“你不是自称自由骑士团吗?自由骑士团不是唯一敢跟野狼佣兵团敌对的吗?为什么你不出去把他们都打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让哥哥落入他们的手里啊!”小戴茜歇斯底里地喊着,可是到了后面,声音就越发空虚,甚至于连站立的力量都没有,就顺着妮洛的身子滑坐下去。
“别说梦话了。”妮洛依旧是那副轻柔而严厉的口吻,“就算是自由骑士团,也是一个真正的佣兵团,团员的独断行动是绝对不可取的。没有团长的命令,我就不能对任何人出手!我们并不是正义的队伍,而是和野狼一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邪道恶徒。如果你不能正确认识到这一点,就别再和佣兵有任何的牵连。”
戴茜自己也知道现在多半是在无理取闹,毕竟人家能来救自己就已经是大恩德。可是痛失哥哥的难过还是令她没有办法立刻坦诚接受妮洛的好意。终于,在经历过一番努力后,小戴茜才啜泣着说:“我知道了……我会牢记在心……”
妮洛瞥了她一眼,心中暗赞戴茜的成熟,表面上还是安慰鼓励说:“姑且还不用太担心,你的大哥虽然被抓走了,但那也只是抓捕逃犯吧。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这样,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原因是什么,但我想野狼在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前,应该不会下杀手。如果他们要的是死人,早就一刀捅下去了,犯不着带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走。”
“野狼?”戴茜抬头看了一眼妮洛,“你叫他们‘野狼’?”
“有什么问题吗?野狼佣兵团说起来挺费劲的,简称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还是说你觉得这么说不妥?”
“不,没有的事……”戴茜又低下了头,随后翻了个身,坐在屋顶上。
戴茜心想,这个妮洛姑且不论是不是真正的自由骑士团的人,至少她是野狼佣兵团那边的可能性又小了一些。无论外界怎么称呼野狼佣兵团,内部的人可都是以狼自居,因此他们称呼自己的组织不是用全名,就是用“狼群”来代替。
当初在“迷途地狱”外被瓦特擒住的时候,她还以为瓦特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表现出屈服的态度。但今天听到妮洛说的“野狼”,她才恍然想起,那日瓦特的的确确用的就是“狼群”这个词。也就是说,瓦特很早的时候就在为野狼佣兵团卖命!他会跟哥哥走得近,跟自己关系好,应该也是出于监视的目的!
想到这里,戴茜又不由得感到一阵难过,伸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好似有多年的心脏顽疾的病人一般。
良久,戴茜才完全止住哭意,转过头问妮洛:“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妮洛答:“按照约定,我会让你和辛见面,只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会提前。现在他们正在往这里赶,我因为是暗杀者的出身,所以就先行一步过来了。”
戴茜说:“我明白了,我也有这个打算。呐,妮洛姐姐,能带我去见你的团长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走得动吗?身体应该还很虚弱吧。”
“没关系的,反正在这里也只会给医生添麻烦,我这样的危险人物还是早点离开他们比较好。”戴茜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嘛,原来你早已有了觉悟了。那你就去准备一下,我在门外等你。”说罢,妮洛就一手抱起戴茜,纵身跳下楼顶,正好落在窗台外。在将戴茜送进房间后,她又脚下一空,径直坠落下去。
戴茜回房后立刻穿戴完毕,下楼向已经被吓得没有血色的莫科医生辞行,又请他放宽心,不要担心哥哥的安危,自不在话下。
离开不知名的小镇后又断断续续走了小半天,妮洛和戴茜终于在一处山包上与自由骑士团碰了面。自由骑士那边是四个人,辛,库斯娜,阿哲以及波波。四个人都和妮洛一样,衣服外套着灰褐色的斗篷,也不知是防寒还是把这个当作标志,至少看上去有个团队的味道。
一见到妮洛,阿哲脚下一滑,单膝跪在她面前,顺手抓起妮洛的手背就要亲吻,但是妮洛的手刀却更快一拍,结实地敲在他的脸上。如此吃了一瘪,阿哲并不气馁,继续当作没事一样高声诵吟:“妮洛小姐!你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你的骑士已经恭候多时!”
辛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质问妮洛:“喂!罗尼!我们来了!晚饭呢?”
辛的话刚一说出口,一边的波波就扭头骂道:“还吃?来的路上你就吃了好多东西了好不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不要!肚子饿了就是饿了!我要吃饭!”
任凭这三个大老爷们怎么喧闹,库斯娜都安安静静地站在最末尾,似乎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戴茜见状早已愣住,还是在妮洛的轻咳下回过神,这便挨个去看,才发现这个自由骑士团实在是奇特。算上妮洛一共有五个人,可是这五个人里只有妮洛和那个长着猫耳的女人有点佣兵的模样。剩下的三个男人,却是一个傻一个呆一个色迷迷,无论是哪一个都无法和那个传说中强大的佣兵“鬼瞳”联系在一起。
“你们……真的是……自由骑士团……吗?”戴茜愣愣地问。
“是的。”妮洛答,“他们是笨蛋没错,但也是货真价实的自由骑士团。”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戴茜完全没有料到那个一直被大哥挂在心里的男人居然会是这副蠢样,当时没收住怒火,直接骂出口来。她这一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辛他们也都不闹了,只默默地看着她。
戴茜是越气越想,越想越气。被大哥所认可的男人,在传言中敢于挑战野狼佣兵团的男人,面对冯克马尔家族的最强杀手都能不惧声色而取其一条手臂的男人,居然就在这三个连蠢货都算不上的男人当中?这真他妈是老天开的玩笑吗!
气到了极限,戴茜也就不管什么礼仪友好,随手一指站在自己正前方的辛的鼻子,骂道:“你们这算什么自由骑士团!你会是‘鬼瞳’吗?‘鬼瞳’怎么会是你这种没用的男人!我不信!我绝对不相信你们会是那个自由骑士团!你告诉我啊,为什么哥哥会相信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哥哥就算怀疑相处十年的拜火教众也都不会怀疑只见过两次的你!为什么哥哥要把连我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传达给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真的是‘鬼瞳’兰德维克吗!证明给我看啊!!!”话刚说完,泪水再次流过脸颊。可即便如此,她的一双眼也死死盯着辛,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可怕,却也可怜。
“戴茜……”妮洛正要说话,却见辛抬手示止,当下只得背过身去,不以面相向。
辛深吸一口气,然后毫无畏惧地迎着戴茜的目光直视过去。“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的哥哥,他是怎么想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是不是‘鬼瞳’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相信不相信那也是你的事。我不想为了我是谁这种无聊的问题跟你吵架,也不想去证明什么。我就是我,其他人谁也不是!你们是谁我没兴趣,只是听罗尼说,可以从你们那边问到蠢狼的下落,所以我才过来的。所以,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戴茜又一次愣住了。一开始的时候,是因为想不到原来自由骑士团都是一群窝囊废而感到不敢置信;而现在,却是因为辛那言语中透出的那一丝霸道而感到些许的恐惧。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乍一看完全是答非所问,而且推卸责任的意味很重。但是那种嘴边挂着野狼佣兵团的贬义名号还能咄咄逼人的态度却不是其他人能够有的气魄。
在来之前,戴茜心中还因为失去哥哥而愤愤不平,依旧在盘算着如果这个自由骑士团也是野狼佣兵团的手下装扮的,那自己该如何应对。然而现在,她却因为陌生人辛的一番话动摇了。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聪明,也不厉害,可偏偏就能让自己愿意去相信他。这种情况还是戴茜第一次碰到,也不知该怎么对付才算正确。
想再多也是徒劳。不知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戴茜在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当即两手一拍自己的脸,挥手擦干了泪花,定了定气,问:“如果我告诉你,你想怎么做?”
“先揍一顿再说!”
“为什么你会对野狼有这样的仇恨?”
“这才不是什么仇恨,只是我和别人有过约定,绝对要把蠢狼抓到,然后狠狠扁一顿!”
“你真的是笨蛋吗!因为约定就要对那么强大的野狼佣兵团……”戴茜话没说完,辛就插口道:“笨蛋也好,愚蠢也好,那种话随便你们怎么说。师傅说过的,答应别人的事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做,做不到的话就换三个承诺作为补偿。第二次许下的诺言绝对要做到,做不到的话,就不配当佣兵!所以,快点告诉我!野狼佣兵团的位置!”
戴茜吸了口气,侧过头小声地说:“我知道了,我告诉你。”
辛的耳朵尖,一听到这话当即就凑到戴茜跟前,像个讨食的小狗一般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她。戴茜本来只是扭头换口气,一转回来就看到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当即吓了一跳,向后连退三步。
紧跟着,就听阿哲怒道:“你小子要对女士做什么!”跟着一条黑腿忽然扫起,一脚踢在辛的胸口,将他踹飞出老远。眼看辛就要掉下山坡,库斯娜突然跨出一步来到辛的去路,拔出黑色重剑往地上一插。就听咚的一声闷响,辛就这样一脸撞上去,只听声音都能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摔在地上的辛赶紧用双手捂住门面,一边还叫道:“你要干什么!鼻子都扁了啊!”
“哦,漂亮的连击。”波波一边说着,一边还缓慢地拍着手。
那阿哲非但不认错,还大步上前,弯下腰,凶巴巴地瞪着辛:“你不知道淑女是不可能受到惊吓的吗!再给你一脚信不信?”
“对……对不起……”
“嗯!认错态度很好!”说着,阿哲绷直身体,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看着面前的几个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行为处事,戴茜已经彻底没辙了,且不说跟他们做任何争论,感觉只要自己去主动和他们搭话,就已经输了。她正要转向妮洛,妮洛就已一手拍上她的肩膀,说:“感想如何?那个被踢得流鼻血的男人,就是我们的团长,辛·兰德维克。”
“感想?只不过就是一个理想主义的笨蛋嘛。”
“正确,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且不计后果的笨蛋。”妮洛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不过别看他现在是这副德行,在真正危机的关头,你就能看到他化身‘鬼瞳’的可怕英姿了。”
“真的?”
“你不是什么都不信吗?那么,你至少会相信自己的双眼吧。你现在想的应该是以雇主的身份跟我们一起走吧?那就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当今世上唯一敢向野狼佣兵团公开叫板的笨蛋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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